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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一 心得

被南風這本書吸引,首先是很久沒看到台灣紀實攝影的作品了,再來這本書講的是雲林六輕的問題,曾經在雲林一帶唸書生活過的我,對於雲林有著特殊情感還記得騎車經過六輕時,總會聞到刺鼻空氣味
而讀完這本書心情,對向來喜歡黑白照片韻味的自己,卻對書裡一張張的黑白照片心情除不忍外就是沉重感,書裡的主角是位於六輕北邊的村子-彰化大城鄉台西村居民,每到夏天吹起南風時候,就會傳來陣陣惡臭,汙染物對於村民的無形影響,導致許多人罹癌死亡,台西村也變成有名的癌症村。

作者透過鏡頭去拍攝台西村民面對死亡的悲痛,

並且利用寫實照片與文字紀錄讓人了解村民的狀況,
印象深刻書裡面的一位婦人在丈夫死後不久後也跟著自殺,

而一系列「南風裡的肖像」,其實幾乎全都是遺像,呈現了面對親人死亡後輪迴失去的濃濃悲痛。
受難者拿著遺照,直接地面對攝影鏡頭,就好像直接地面對衝擊生命悲苦似,想到這是台灣鄉村真實景象,心情沉重起來。我滿喜歡這本書的書寫方式,忠實的報導跟呈現,沒有涉入過多作者本身的價值觀與意圖,

當透過影像工作者的記錄,看著這些作品時,讓人可以思考怎麼做,人與環境之間才能達到平衡的議題。

 

二 書籍介紹

南風

作者: 鐘聖雄、許震唐
出版社:衛城出版
出版日期:2013/07/11
內容簡介

 

  「我們這邊真的是風頭水尾嗎?以前西瓜隨便種,魚仔隨便捉都有,生活很輕鬆,但『建設』來了之後,什麼都沒了…真正是『好工業,毀農業』!」

 

-台西村康清裕

 

  有一群住在台灣「母親之河」出海口的人,百年來過著耕種、捕魚的平淡生活。他們的祖先曾經說,這裡有田可種做,有海可漁獲,絕對不愁沒東西吃。

 

  然而,自從十幾年前他們村子南邊蓋了世界第一的巨大石化工廠後,一切都變了。他們的西瓜只開花卻不結果。他們的農作產量逐年下滑。他們的海裡漸漸補不到魚。他們熟悉的河口不再有野鳥下蛋,甜美的文蛤也變得酸苦。甚至,就連他們的身體也變得像土地、海洋一樣,逐漸失去了生命力。這裡是彰化縣大城鄉台西村,大城鄉是全彰化縣罹癌率最高的地方。

 

  當南風吹撫,雨水如淚落下,母親的臂彎成了彼此枯寂的墳墓。這些橫跨了二十年的影像紀錄,要告訴我們的訊息除了生,也有死;還有,南風來的時候他們如何活。

 

本書特色

 

  這是台灣已多年沒有出現的一本紀實攝影作品。

 

作者簡介

 

鐘聖雄

 

  1979年生,彰化縣溪州鄉人。

 

  曾任莫拉克獨立新聞網記者,現為公視新聞網PNN記者。

 

  對記者工作的想像非常老派,認為文字與攝影無法分離,兩者都應是說故事的技巧、工具,而報導者又承擔社會責任,應發揮促成社會進步的力量。深信報導可以改變世界,即便改變在一百年後才能實現。

 

  曾以「舟曲報告」入圍二○一一年卓越新聞獎國際新聞報導,「血淚都更」系列獲得二○一一年城市人權新聞獎第三名。

 

許震唐

 

  1967年生,彰化大城鄉人。

 

  對於台灣鄉下農村情感豐富而內斂。年輕時錯過成為影像工作者的機會後,將攝影計畫與熱情移轉至出生地大城鄉台西村,以村落生活進行常年的紀錄。利用返家生活的自在與隨機相聚時進行拍攝,傳達村落居民清貧生活中的真性情。

 

  獲獎紀錄:
  2011 EPSON 台灣尊榮賞 入選 找.稻田的記憶
  2009 EPSON 台灣尊榮賞 優選 On The Way

 

資料出處:http://www.books.com.tw/products/0010590746

 

 

 三其他閱讀資料

 

 

 

1《南風》鐘聖雄 X 許震唐 專訪,住在毀滅性建設下的台灣人民

 


你聞過南風的味道嗎?從前的南風,人見人愛。如今,南風的味道不一樣了,已經不再讓人期待,因為它帶給了彰雲地區當地居民無數的傷害,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環境的巨大變化?由鐘聖雄與許震唐這兩位不同時代但熱愛紀實攝影的影像工作者,以紀實手法控訴破壞性建設所帶來的傷害,且讓我們聽聽看吧!

 

 

 

《南風》攝影聯展,作者自敘

 

有一群住在台灣「母親之河」出海口的人,百年來過著耕種、捕魚的平淡生活。他們的祖先曾經說,這裡有田可種做,有海可漁獲,絕對不愁沒東西吃。

 

然而,自從十幾年前他們村子南邊蓋了世界第一的巨大石化工廠後,一切都變了。他們的西瓜只開花卻不結果。他們的農作產量逐年下滑。他們的海裡漸漸補不到魚。他們熟悉的河口不再有野鳥下蛋,甜美的文蛤也變得酸苦。甚至,就連他們的身體也變得像土地、海洋一樣,逐漸失去了生命力。這裡是彰化縣大城鄉,全彰化縣罹癌率最高的地方。

 

當南風吹撫,雨水如淚落下,母親的臂彎成了彼此枯寂的墳墓。這些橫跨了二十年的影像記錄,要告訴我們的訊息除了生,也有死;還有,南風來的時候他們如何活。

 

 

 

Q:能否簡述你們的背景?

 

許:我是上班族,攝影基本上只是生活的一部分,每天都會拿著相機到處拍,回老家鄉下也會拍,所以會變成生活是一部分,所以我的作品和阿雄不一樣,是比較沒有現場性,大部份都是比較有自己的觀點,我的工作基本上和攝影沒有相關,在我身上來看是兩個部分。

 

雄:我是公共電視的特約記者,因為工作的關係,拍攝主題多半與社運和公共議題相關,現場感會比較強,不太會是設計、擺拍的照片。

 

 

 

Q:攝影對你們而言是什麼?

 

許:攝影對我而言是生活中的水,從以前到現在都很喜歡拍照,但最後沒有走上這一行,所以隨時持續觀看,每天帶著相機經常拍。水是沒有限制和形狀的,攝影對我而言有很大的彈性。

 

我很喜歡紀實攝影,它含有新聞性、敘事性、結果的彰顯,還有批判性等元素。因為我沒有把攝影當成是我的企圖,攝影是讓我在生活上獲得養分和觀點的工具,所以雖然我的中心思想和主軸是紀實攝影,但作品裡面不存在新聞性和批判性。

 

 

 

Q:為什麼會提到說,你喜歡紀實攝影,但是又不存在所謂的紀實性或新聞性呢?

 

 

 

許:我開始拍照時,首先接觸到的是台灣沙龍攝影,但在那個時候,我同時也發現了《人間》雜誌,她讓我發現攝影還有其他的可能性。透過人間雜誌的啓發,我才知道紀實攝影的範疇。

 

為什麼我沒有新聞性和批判性?第一點,我後來沒有成為影像工作者,所以少了新聞性的企圖。第二點,雖然我當時沒有從事攝影,但我還是想透過攝影來改變這個社會和環境,不過因為作品無法被彰顯,所以這部分的企圖慢慢被磨掉了。所以我在紀實攝影的領域裡,就守著敘事性這一部分,把前後這兩項隱藏掉。在這次《南風》裡面,靠阿雄把前後這兩個缺少的部分補足起來。

 

雄:攝影可以有很多面向,可能是生活,也可能是藝術創作,但對我來說,影像就像子彈一樣,要能把自己的想法打進別人的腦袋裡。在新聞現場,我不否認我們對任何議題都有立場,你的照片應該能傳遞你的想法,去促成社會的改變,這需要不斷嘗試。

 

幾年前有個新聞前輩問我要不要辦展覽,我說,我沒有辦展覽的慾望,因為我覺得,翻出那些已經結束的新聞事件照片,在事後去成就自己,那是沒有意義的。我希望我的影像可以像子彈一樣,在當下去促成改變,而不是像禮砲,只能在事後去榮耀自己或他人。我希望我的照片,永遠都可以在當下發揮作用。

 

 

 

Q:為什麼這次展覽的主題是《南風》?

 

 

 

雄:台西村位在台塑六輕的北邊,每年吹南風的時候,就會把含有污染物質的空氣吹到他們的村子裡。在一般人印象中,南風是大地回春的跡象,應該是充滿生機和生命力的,但這裡的南風卻是死亡的味道,所以我一開始就把主題設定為《南風》,讓大家去感受這個矛盾。

 

許:我家就在濁水溪的出海口,每年台灣吹東北季風時都很冷,很不舒服,所以居民最期待的,就是每年春天、夏天,一直到中秋吹南風這段時間,那很舒服,尤其是傍晚的時段,讓人很輕鬆。

 

1992年,台塑在濁水溪出海口南岸開始建設六輕,1998年開始營運。北風還是不變,但石化業造成南風開始改變,夾雜著跟過去不一樣的味道。

 

過去我們喜愛南風,但現在那是我們不願意聞到的味道。我們都在期盼南風能不能重現,但可想而知是不可能的。我想用這樣的主題去彰顯這樣的意義。

 

大家都不希望活在含有化學成份的空氣,在污染的環境下生活。但是我們無法避免,因為那是我們的家,大家都沒辦法離開。

 

 

 

Q:當初為何會有這個計劃的產生?是由誰先開始提議或發起?

 

許:發起人是阿雄(鐘聖雄),他有很敏銳的觸覺和議題性,大概是工作的關係,所以給他一個這樣很好的能力。

 

雄:我一開始想拍這個是和國光石化有關,只是後來政府說這裡不適合蓋,後來它就移到馬來西亞的丁加奴州,結果那邊也發生抗議,後來他們又要回來了。

 

如果所謂的發展勢必要有人犧牲,那這個發展就一定有問題,它

 

是犧牲式的發展。我今天拍這個東西不只是要談特定的污染,而是整體發展思維的反省。我們到底踩著什麼樣的人在發展?誰被發展了?誰又被犧牲了?這種毀滅式的發展是不是沒有替代方案?

 

許:假設國光石化真的蓋在我們村子北邊,那我們會連北風也沒了。其實我們不是反對建設,而是反對毀滅性的建設。如果真的要發展這種毀滅式的建設,我們要長遠的思考,毀滅性的建設所產生的社會環境成本與最後結果,會不會是我們想要的。

 

從資本主義的市場來看,資本主義、功利主義或是佔優勢的社會族群,經常利用過度簡化達爾文進化論:「適者生存」的說法為正當理由及合理化解釋,去忽略弱勢族群。並利用適者生存的說法,合理化的賦予道德特權去排除弱勢族群的基本權利。

 

我很想問支持毀滅式建設的人,達爾文進化論適者生存的原始意義是這樣的嗎?犧牲弱勢族群,就一定能成就這個社會大部份的利益嗎?果真如此的話,這樣的利益就是對的嗎?數字量化決策一定是真實的嗎?背後難道不需要有道德的意義嗎?這個社會的利益難道不是很多個弱勢族群所堆積出來的嗎? 這些毀滅式的建設是極需要被探討的,這是放諸四海皆準全世界都一樣無法逃避。所以不只是國光石化或六輕的影響,舉凡影響生存條件的建設都是需要評估,在地小人稠的台灣更是慎重才是。

 


Q:為什麼他們會想選在這個地方建設?

 

雄:說穿了,就是選一個窮鄉僻壤,然後犧牲這裡的人和土地。

 

彰雲地區是台灣非常重要的糧倉,政府把石化廠蓋在這裡是非常有問題的,你不能只用居住人口多寡去評估影響性,因為每個人都要吃飯,糧倉受污染,會影響到更多人

 

整個資本主義就是看不起農人和土地,它只在乎總體利潤,在乎事業體可以創造多少 GDP。農業的GDP相對少,但卻是我們無法缺少的關鍵GDP。

 

對我而言,環境污染從來就是一個階級問題

 

資料出處:http://digiphoto.techbang.com/posts/5043-the-mahatma-x-interview-with-xu-zhen-tang-chung-of-the-south-wind-lived-in-the-construction-of-mass-destruction-under-the-taiwan-people

 

 

 

2獻給故鄉,獻給邊陲之人──鐘聖雄、許震唐《南風》
作者:王昀燕 / 2013-08-20

 

《南風》-1
左起,《南風》作者鐘聖雄與許震唐(攝影/陳昭旨)

 

南風
南風
在攝影集《南風》扉頁上,白紙黑字、言簡意賅地題上「獻給故鄉」四字,開宗明義道盡一切念想的發源。此一系列紀實攝影,以素樸有力的黑白攝相,直視、逼視、凝視彰化大城鄉台西村種種,一座位於台灣西部海岸線、偎著濁水溪口而生的小村子,世代長居於此,耕田捕魚,安寧度日,何以日漸陷入荒疏頹壞,村人相繼罹癌長逝?

 

出生於彰化縣大城鄉的許震唐,以及廿年前遷居彰化縣溪洲鄉的鐘聖雄,聯袂出擊,藉影像對談,內外觀照,將矛頭指向十多年前村子南方興建的六輕,因其猛勁空污,每逢南風起,村子裡即散漫一片酸臭化學味,懸浮的超標苯含量釀成了致癌風險。

 

正值中壯年的許震唐,並非近期才回眸凝望故鄉,「從當兵時期,我就開始覺得鄉下外流人口很多,我這一輩人可以往外跑,就幾乎沒有理由留下來。大家都跑了,剩下我這個阿呆還沒跑,也跑不了……」所幸,他退伍後一直留居中部工作,故可經常返鄉,並且有意識地關切家鄉變化,「平心而論,我對故鄉的感覺就像『走灶腳』,熟到不能再熟。」村子之於他,就像廚房之於傳統婦女,是一重要生活場景,哪一條巷子、哪一個路口有什麼物事,皆能如數家珍。

 

看似豁朗明快的許震唐其實有其纖柔的一面,他不諱言,過去當兵、因職務關係而外派中國期間,他時常在電話上與母親講話講到哭,「我是靠拍照片幫我紓解壓力。」迄今長達20餘年的「故鄉攝影計畫」始於他在自家拍下的第一張照片——家中佛堂的一張藤椅。彼時正值立秋,藤椅後方映著三束光芒,他笑言,時值高二的他一陣情緒上來,有那麼幾分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意味。

 

相較於許震唐與家鄉始終如一的親暱關係,起意拍攝《南風》的鐘聖雄卻是近年才萌生故鄉的意識。「我因為成長過程的關係,從小到大就一直在流浪的狀態,所以我沒什麼『家』的概念。」常人自小憑恃的父母與故鄉,於鐘聖雄而言,始終如擺盪遠去的船隻,形影晃動、模糊,難以明晰聚焦。及至12歲,他才落籍彰化,安頓下來。

 

然,鐘聖雄高中時期即外宿,爾後又北上念大學、攻讀研究所,與彰化鄉間始終未能建立緊密連結,直到五年前他開始了獨立記者工作後,才因採訪之故,頻頻踏足彰化,「這幾年剛好彰化的汙染議題、徵收議題非常多,包括中科四期、國光石化,迫使我一直回鄉,去看土地、看環境、看人。」

 

「本來《南風》一開始要題『獻給台西村』,但與其『獻給台西村』,不如『獻給故鄉』。此處的故鄉,一方面當然是聚焦在彰化縣,因為我覺得彰化人很團結,不管出了什麼事,都是在地人民出來抗議政府,彰化的作家、藝文工作者、媒體人全部都會跳出來。」鐘聖雄說,如出身溪洲鄉的作家吳晟、二林農家子弟楊儒門,以及柯金源、李惠仁、陳文彬等影像工作者,皆對於守護鄉土不遺餘力,「彰化的人文氣息有一傳統在,跟土地的連結很強,我反而是後來因為工作才意識到這件事,所以我滿以身為彰化人為榮。」

 

回顧台灣社會運動史,大正14年(1925年),彰化二林地區的蔗農因不滿日本政府的壓榨行徑而群起反抗,與警方爆發衝突,史稱「二林事件」,對日後台灣農運影響深遠;1986年則有「鹿港反杜邦運動」,因數萬鎮民連署陳情,致使美國杜邦公司撤銷設立二氧化鈦工廠的計畫。過往對於故鄉沒有強烈認同的鐘聖雄,如今談起彰化的抗爭運動,及其所透顯的深厚環境意識與人文性格時,神情昂然,語調鏗鏘,足見這片土地帶給他的滋養與自信。

 

鐘聖雄將攝影集題獻給故鄉,除表彰他從故鄉意識薄弱,到認同感逐漸確立的心態轉變外,亦隱含另一層面的關懷。「我寫了很多有關都更的報導,當時我們在討論一件事情,台北人是沒有鄉愁的,都會裡的人通常沒有鄉愁。如果一個台北人要寫一本書,他會寫『獻給台北』,不會寫『獻給故鄉』,因為它是個一直在拆毀的地方。今天會有人寫『獻給故鄉』,就代表這個人一定來自邊陲,我的工作正好一直在關注邊陲,而所謂的邊陲通常都是在發展的路上,一直被犧牲的人。」是故,若說此書是獻給邊陲的人或底層的人,亦不為過。

 

《南風》-2
左為鐘聖雄、右為許震唐(攝影/陳昭旨)

 

翻閱《南風》,不難發現鐘聖雄和許震唐所採取的攝影策略有相當程度的歧異,前者以人物肖像為主,經溝通後,從正面角度拍攝,莊重而肅穆;後者多是順應自然而留下的生活側拍,如許震唐所言,所欲傳達給觀者的是「被攝者的生活態度,或僅是現象的說明」。

 

鐘聖雄說,「我是以一個很像外地人的感覺回去看自己的家鄉」,此言恰恰呼應了許震唐在自序中所言,「就在不斷的走行中與新聞工作者鐘聖雄相遇,是攝影讓外在與當地的兩種觀點結合,而這冊攝影集的付印,可以說是一個攝影計畫實驗的成果。」

 

每次回去,許震唐總背起相機,往巷弄裡鑽,探頭探腦的,看有無人在,若有人在,便敲聲門,上前招呼,有時聊了半天,快門一下也沒按。即便在村子裡走盪如此多年,村人早知他身上老掛台相機,然而,追求「道法自然」的許震唐仍不由得時刻反思,「拍他們時,場景是很生活化的,而非刻意為我打造。我要拍攝的時候,自然會『介入』,介入時,多少大家會感到不方便。阿雄說得好,攝影者也不該是獵人嘛,而且我是在那邊生活的人,我爸媽每天要跟他們在一起,所以我不可能子彈打了,帶了獵物就走。」

 

每當許震唐按下快門的瞬間,從觀景窗看出去,知悉捕捉到一個很好的畫面,卻發現對方的心似乎有點糾結、並非十分坦率,他心裡也會同樣糾纏,自認不夠尊重被攝者。「我們鄉下人對拍照是很慎重的。」如果要拍照,他會先喊停,以便有時間先把頭髮梳理一番,換上別緻的衣裳,也許還打個領結,總之,務求體面上相,「但是我希望他不是這樣,這才叫生活嘛。可是每當拍完,我總覺得是在捕捉他的感情,造成他的不便。」

 

《南風》-4
(攝影/許震唐。衛城出版提供)

 

「比方,有一個媽媽看到我,很高興,我就拍,拍完她就哭,當然她會講她的故事,事後我會覺得我為什麼要挑起這種傷感的情緒。」事實上,他也沒有多問什麼,不過就是婦人看到他,思及與他同班的兒子,便悲從中來。過去,他或許會以拍到一張傷心人的好照片而自得,而今卻不然。

 

「阿雄有拍到我老爸拿毛筆寫『南風』,我都還沒拍過我爸寫字噢!」而一旁的鐘聖雄隨即表示,他確實拍了很多許震唐雙親的照片,攝影集中亦收錄了許媽媽的肖像,當時拍這張照片時,鐘聖雄幾乎是把鏡頭整個貼到他媽媽臉上,她許是把鐘聖雄當孫子看,並不覺此舉造次。許震唐不忘笑著解釋,「要是我拿起相機,我媽就渾身不自在啊!」怪不得他會說,「我拍的搞不好沒有阿雄多,如果要講兩人之間的觀點,由此來看就很明確。」

 

《南風》-5
鐘聖雄拍到了許震唐的父親寫毛筆字(攝影/鐘聖雄。衛城出版提供)

 

鐘聖雄坦言,「有些人反而因為親近,所以你拍不到,拉開一個距離,反而好拍。有時不帶太多感情,你才有辦法拍得下去。」鐘聖雄的影像常被說太尖銳,或許是基於工作需求,照片往往得在混亂的現場中取得,於是採取了一種凌厲果斷的姿態,然而,在照片之外,與被攝者的關係才是更需要貼心經營與維護的,也是在這個情感基礎上,使他的照片在犀利之餘,不見冷血。

 

《南風》-3
六輕大門(攝影/鐘聖雄。衛城出版提供)

 

當初,許震唐興起「故鄉攝影計畫」的念頭很簡單──同輩人都跑光了,老一代則日漸凋朽,總有一天,村庄必會消逝,遂希冀藉由攝影保存、誌念故鄉的人與景。而鐘聖雄早先開始拍照便是拍樂生,一座隨時可能被拆毀的家園,老人家在歲月與政府的催逼下加速寥落,他朋友看了,覺得他是抱著一種不捨、憂心它恐將消失的心情而拍下這大量照片。往後因採訪工作時常親臨都更現場的他,也同樣懷著這般情緒。

 

倘若不是所珍視的對象遭到脅迫,恐有消失的一天,或許他們寧可不拍,只消安靜地注視與守候。
資料出處:http://okapi.books.com.tw/index.php/p3/p3_detail/sn/2328

 


3
王健壯:南風裡傳來的喪鐘聲

 

2013/07/29
作者:
王健壯
關鍵字: 彰化縣 台西村 南風 紀實攝影 報導攝影 報導文學 鐘聖雄

 

我是在由南往北的高鐵上讀完《南風》的。彼時列車正快速穿過一個又一個山洞,光與影也一幕又一幕快速變換,就像腦海中一張又一張浮現的那些黑白照片。

 

《南風》是一本結合報導攝影與報導文學的書。在書中,「南風」是歷史也是現實,是明喻也是隱喻:以前「走在堤防上溫柔的南風一吹,生命當中的不知如何是好,困頓與哀愁可以得到慰藉,這是老天爺對我們無欲知命莊稼人的厚愛」,但現在「吹南風時那個臭味不得了,六輕如果晚上偷放屁,那個聲音跟噴射機一樣大聲」。

 

台灣一直有個報導攝影(紀實攝影)的傳統,這個傳統崛起於六、七0年代,集大成於八、九0年代的《人間》雜誌。《南風》的作者之一鐘聖雄才三十四歲,他雖自承「直到此刻,我都還沒機會看過《人間》」,甚至「於是我騙他(《南風》另一位作者許震唐),說我想利用這次的攝影報導機會,讓《人間》的風格得以重現」,但他的風格,不論所攝所寫,事實上卻毫無疑問延續了《人間》那點忽明忽暗的香火。

 

以紀錄風格論,鐘聖雄有點接近尤金‧史密斯,許震唐則有點布列松的味道。但即使他們風格略有不同,他們的鏡頭卻聚焦於同一個地方:彰化縣大城鄉台西村;他們紀錄敘述的也是同一個主題:與六輕相距六公里祇有一河之隔的這個村落,如何受害於六輕三百九十八支煙囪的故事。

 

台西村是個風頭水尾的小村子,目前常住人口約四百多人。「過去冬天一到,台西村幾乎人人下海捕鰻苗…入夜後的濁水溪口簡直像夜市一樣熱鬧」,「以前一晚(捕)幾萬尾回家是正常的」,但現在「卻沒有一次帶超過兩百尾回家」。

 

台西村民康青裕以前既捕魚又種稻也種西瓜,但現在每年南風帶來的雨水偏酸,「導致六一0號西瓜消失」;康青裕現在不種西瓜也不種菜,改種存活力較強的蕃薯。另一位村民許萬順的遭遇也一樣,「六輕來了以後,冬天的西瓜全『瘋』了,祇開花不結果」。另一位叫魏文考的村民也感嘆:「以前濁水溪口退潮時,文蛤、螃蟹既肥美數量又多,海裡還有虱目魚苗、烏魚苗、狗尾魚、鯖魚,但現在這些物種死的死傷的傷,還沒消失就得偷笑了」。

 

抓不到魚苗,種不了西瓜,撿不到文蛤,讓台西村變成了一個貧窮的村落。但更嚴重的是,被南風吹過的這個村子,不但賺不到錢,卻像許萬順所說:「我們百姓賺到什麼?賺到一身病而已」,他們相信自己或親人罹患的各種疾病,都來自六公里外的三百九十八支煙囪,「當南風吹拂,雨水如淚落下,母親的臂彎成了彼此枯寂的墳墓」,這是鐘聖雄的喟嘆;「再這樣下去,我們二十年內就滅村了」,這是許萬順的控訴。

 

「攝影如果要控訴,就必須要先震懾」,Susan Sontag這句話在《南風》裡找到了印證。鐘聖雄鏡頭下的那一系列「南風裡的肖像」,其實幾乎全是遺像:患膀胱癌死亡的洪桂香,患口腔癌自殺的李文羌,患肺癌死亡的許戶、許星,患肺腺癌死亡的許吳好,患肺癌死亡的康有智,患肺癌死亡的蘇尾,患膽管癌死亡的康橫,患肝癌死亡的康武雄、康清萬兄弟,患肺腺癌死亡的唐殿,患肺腺癌死亡的許著,患肺腺癌死亡的黃梅,患大腸與淋巴癌死亡的洪順士,患肺腺癌死亡的曾玉麗,患肺癌死亡的康保現,患口腔癌轉肺腺癌死亡的許世賢…這些名字這些人,最後都變成了親人手中捧著的或牆上掛著的一張張黑白遺照,他們都是在南風吹拂下一個個走進墳墓的。

 

震懾人的報導攝影或報導文學,紀錄的不祇是現實(reality),而是存在(existence),《南風》紀錄的就是台西村的存在。更重要的是,鐘聖雄與許震唐透過鏡頭再現的不僅是「證據」,而是「邀請」,邀請那些遺忘或者漠視那個小村落的人,「讓我們一起站在南風裡」。

 

「沒有人是孤島…別問喪鐘為誰而響,那是為你而響」,看完《南風》掩卷坐在高鐵列車上時,我突然想到John Donne這句話;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當然都沒聞過南風的味道,也當然都聽不到南風裡傳來的喪鐘聲;但台西村的故事難道真的祇是一個與他們毫無關連的孤島的故事?

 

「一個影像就是一個邀請」,那些有權有勢的人有誰願意接受《南風》的邀約?

 

資料出處: http://opinion.cw.com.tw/blog/profile/45/article/505#sthash.lG9Y9hRm.dpuf

 

4公視議題中心~南風
http://pnn.pts.org.tw/main/PFocus_southwind/southwind.htm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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